近日，在白俄羅斯通往波蘭邊境聚集的難民，再次考驗著歐洲的團結。

此次難民危機其實早在今年8月就有跡象。今年8月以來，為進入德國等西歐國家，大量中東難民取道非尋常路線的白俄羅斯，試圖突破白俄羅斯與歐盟接壤的邊境地區，即波蘭、拉脫維亞等國，進入歐盟，導致波蘭等中東歐國家的邊境管控壓力隨之加大。

進入11月，這場危機出現了演變為沖突的苗頭。為封堵這些難民，波蘭政府選擇在邊境筑起了約180公里長的“隔離墻”，并設立了3公里寬的戒嚴區。但是，此后仍有數十名難民沖破白俄羅斯與波蘭接壤的邊境鐵絲網，成功進入波蘭境內，隨即被波蘭警方拘捕。波蘭方面隨之向邊境地區增派大批部隊和警衛人員。

一邊是嚴冬下焦急等待出路的難民，另一邊則是歐盟與白俄羅斯大打口水仗，2021年末的這場歐洲難民危機將何去何從？

誰是始作俑者？

同濟大學德國研究中心講師郭婧告訴第一財經記者，過去難民主要通過兩條通道進入歐盟，一條是經過土耳其進入希臘的地中海中線，另一條則是經過地中海進入意大利、西班牙等國的地中海西線。

“此次，難民選擇經過白俄羅斯進入波蘭這條地中海東線。實際上，白俄羅斯與中東相距甚遠，不是難民進入歐洲的首選方案。”她說道，“然而，此前白俄羅斯宣布放寬簽證條件，甚至不惜赴中東國家‘包機接人’，正是抓準了歐盟最為敏感的痛點，作為白俄羅斯對歐盟此前制裁的回擊。”

去年8月以來，歐盟與美國對白俄羅斯的制裁接踵而至。比如，禁止歐盟投資商交易白俄羅斯證券和購買白俄羅斯短期債券、歐洲投資銀行停止向白俄羅斯發放新貸款、限制與白俄羅斯進行石油相關產品和鉀肥以及煙草產品貿易等。

面對不斷發酵的難民危機，歐盟表示，不排除在近日公布最新一輪對白俄羅斯政府的制裁，且制裁的對象直至白俄羅斯航空公司。

歐盟方面堅持認為白俄羅斯“自導自演”了這場難民危機，是白俄羅斯政府“慫恿”中東難民，通過與波蘭、拉脫維亞等接壤的邊境地區進入歐盟。

歐盟聲稱，今年夏天以來，白俄羅斯航空公司增加了往來中東的航班，把當地的難民運到首都明斯克，然后這些難民被驅逐至白俄羅斯與歐盟成員國波蘭、拉脫維亞等接壤的邊境地帶。歐盟方面認為，白俄羅斯政府此舉就是為了報復歐盟的一系列制裁。

針對歐盟指責白俄羅斯“故意放縱難民”的說辭，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已在日前予以否認。據俄媒報道，盧卡申科回應稱，白俄羅斯航空公司從來沒有派出任何一架飛機把難民從中東帶到白俄羅斯，那些指責白俄羅斯協助難民抵達波蘭邊境的人必須拿出證據。他還提到歐盟接連制裁的影響，“制裁使白俄羅斯無法控制移民流入”，同時他還指責歐盟不愿接納難民。

歐盟陷入兩難

對于歐盟而言，距離上一次難民危機，已過去近6年。這一次，歐盟內部對于新一輪難民危機有何表態？至少在當前，歐盟并未對處于危機第一線的成員國波蘭施以援手。

郭婧告訴第一財經:“2015年難民危機以來，歐盟主要還是依靠在各成員國之間分攤難民來化解危機。成員國踐行團結的理念、接收相應比例的難民，比加強邊境管控更為重要，這樣的想法持續至今。這也是歐盟拒絕出資‘建隔離墻’的主要原因之一，迄今為止，歐盟只為在邊境安裝攝像頭加強監控提供過資助。”

在她看來，歐委會拒絕出資的另一個原因則是出于人道主義的角度考慮。“歐盟至今仍在努力尋找一個既能滿足其自身人道主義需求又能保證其外部邊界安全的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她說。

2015年難民危機時，以德國為首的歐盟多國選擇打開國門接收難民，由此也造成了歐盟內部和德國內部在政治、經濟與社會等各方面的挑戰。在郭婧看來，時隔6年多，德國和歐盟各國的難民政策在不斷收緊并更加務實，例如德國從2018年開始設置了每年接收難民人數的上限。

“與德國不同，波蘭在內的一些歐盟國家對待難民問題也沒有這么重的‘思想包袱’。”她說道。誠然，雖為歐盟成員國，波蘭和匈牙利從2015年難民危機以來從未接收任何難民；捷克從2017年初起也拒絕接收難民；2015年9月，歐盟使用特定多數表決制通過了在兩年時間里分配12萬名敘利亞難民的決議，但此決議遭到了維謝格拉德集團四國（波蘭、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的抵制。

郭婧表示，德國作為上一輪難民危機接收難民人數最多的國家至今還沒有對是否支持在白俄羅斯邊境建墻給出明確表態，比如現任德國內政部長澤霍費爾僅表示德國將進一步加強德波邊境的管控和難民審核，避免波蘭將難民直接“塞進”德國，“忙于組閣的德國‘交通燈’三黨僅是在商討的聯合執政協議中泛泛寫了幾句”。

不過，對于建立隔離墻的想法，歐盟內部如今也出現了支持的聲音。不少政客認為由歐盟資助建立圍墻是防止非法移民和走私的最佳保護措施。

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在近日訪問波蘭以示支持，他表示從法律角度來看，由歐盟出資設置“實體基礎設施”，以加強邊境保護，完全是可行的、符合法律精神的。他同時也指出那些真正需要避難保護的人可以在聯合國的幫助下通過合法途徑來到歐盟。

最新消息顯示，聚集在白俄羅斯通往波蘭邊境主要營地的難民已被轉移至附近一處難民收容中心，同時，又有數百名試圖通過白俄羅斯進入歐盟的難民登上了返回伊拉克的航班。白俄羅斯與波蘭邊境一度劍拔弩張的局勢看似有所緩解，但波蘭官員稱，這場“邊境對決”距離落幕為時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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